直截根源佛所印  摘葉尋枝我不能

    直截根源佛所印,電轉風行頃刻間,
    火急歸來莫迴顧,須臾寒日下西山。


    摘葉尋枝我不能,數去翻來何所得,
    可憐遊子逐芳菲,不覺紅塵蠹顏色。


真乘是直截根源,餘乘爲摘葉尋枝。樹根爲樹之本命所在,有根才能立足,才能生長枝葉。世尊於雜阿含經,已有此譬喻:「汝若長夜離我、我所、我慢繫著使,斷其根本,如截多羅樹頭,於未來世永不復起。」根源爲根本、源頭。直截煩惱之根本, 即是直入菩提;直截生死之根本,即是直入涅槃。所謂「爭似無爲實相門,一超直入如來地」同於此。

《楞嚴經》佛云:
「應當審詳煩惱根本,此無始來,發業潤生,誰作誰受?阿難!汝修菩提,若不審觀煩惱根本,則不能知虛妄根塵何處顛倒。處尚不知,云何降伏,取如來位?」

根源,是八識,如來藏;直截,是行門,無行之行。而宗門之無念法及參話頭,是直截之行門。三乘行門在轉凡成聖的過程中,修枝摘葉;枝葉是眾多,修證則繁。尤其愈到末法,枝葉愈多,摘之、尋之談何容易?「宗門心法直截超離凡聖,是末法時代起死回生的法門!」老和尚的話,一針見血,乃一印印空、一印印水、一印印泥,是一印印定,是為佛所印。

老和尙又說:「每個人都會起心動念,要去看看這念心從什麼地方生出來,生出來的地方就是念頭。剛一動念,就把它轉過來,所以禪宗是從根本上治療。」可知直截樹頭,即是直截念頭。

老和尙又說:「爲何稱最上乘?因爲本心就是最究竟處,最上即是根源。一起心動念就是末枝。」可知,動念修行就非最上,乃摘葉尋枝,宗門所謂「皆是葛藤」。

趙州和尙上堂曰:
「菩提涅槃,真如佛性,盡是貼體衣服,亦名煩惱。」「汝但究理,坐看三二十年。若不會,截取老僧頭去。」(中略)
趙州老人謂,連證菩提、證真如、證涅槃之念,皆是葛藤,無不是垢衣。有念即煩惱,應直究本心理體,勿於事上摘葉尋枝「如羊相似,亂拾物安向口裡」。

香嚴和尚上堂,僧問:「如何是直截根源?」

師乃擲下拄杖,便歸方丈。

後又上堂曰:
「假饒重重剝得,淨盡無停留(淨也不住),權時施設,亦是方便接人。若是那邊事,無有是處。」
摘葉尋枝無有是處,是我不能也。

道巘禪師上堂曰

「一念見道,三世情盡,如印印泥,更無前後。諸子生事,大快須薦取,莫爲等閑。業識茫茫,蓋爲迷己逐物。」

石頭和尙上堂曰:
「吾之法門,先佛傳受。不論禪定精進,唯達佛之知見。」

禪師們一再以親證爲保證,保證此法爲佛所忍可印定。


圓悟禪師開示:
「須知諸佛出世,唯證明此一片田地。」
「要須最初入作,便遇本分人,直截根源,退步就己。以鐵石心,將從前妄想見解、世智辯聰、彼我得失,到底一時放卻,直下如枯木死灰。」

禪師曾勸戒禪和子私看文書,曰:「好大哥!直截根源尙迂曲,尋枝摘葉復何如?」誠然,禪和子們學坐禪已屬方便,更何況看書?

有座主問:「三乘十二分教,某甲粗知,未審和尙說何法示人?」

鳳棲同安禪師曰:「幾般雲色出峰頂,一樣泉聲落檻前。」

僧問:「摘葉尋枝即不問,直截根源事如何?」

風穴禪師曰:「赴供凌晨去,開塘帶雨歸。」

問曰:「問問盡是捏怪,請師直指根源。」

師曰:「罕逢穿耳客,多遇刻舟人。」

問曰:「如何是廣慧劍?」

師曰:「不斬死漢。」

永嘉大師這二句譬喻,是叢林名句,常被用來請法。風穴禪師先以事顯實相理之用,用過歸體,如同金剛經第一分描述佛與常隨眾的生活,法爾如是;後則直明理體, 如達摩祖師(穿耳客)面壁,一念不生爲直截根源,刻舟求劍者則有如摘葉尋枝。根境法中虛捏怪,也是摘尋之義。死漢,是於文句中摘尋而死在句下者。

石霜楚圓禪師,當年參訪汾陽昭禪師時,經二年陽未許入室,每見必罵話,或毀諸方,及有所訓,皆流俗鄙事。一夕訴曰:「自至法席已再夏,,不蒙指示,但增世俗塵勞,念歲月飄忽,己事不明,失出家之利。」語未卒,陽熟視,罵曰:「是惡知識,敢裨販我!」怒舉杖逐之。師擬伸救,陽掩師口,師乃大悟。住持後,有僧參訪。


問曰:「尋枝摘葉即不問,如何是直截根源?」

師曰:「楖栗拄杖。」

問曰:「意旨如何?」

師曰:「行即肩挑雲水納,坐來安在掌中擎。」

石霜禪師的回答同於風穴禪師。楖栗是古代用來作爲拄杖的一種木頭,雲水僧用它挑行囊。古人偈曰:

無事過溪橋 洗缽歸來雲滿袖
有緣修佛界 談經空處雨飛花


前一句同樣表達的是,契悟法身的實相境界;後一句是悟後圓修之緣起,可謂得本之後是不礙摘葉尋枝的。此時一摘一尋無不是安住在空性中,說法者無法可說是名說法。巧的是,老和尙平時也如同陽禪師當年對待石霜禪師一般,以流俗鄙事訓斥弟子。如今,弟子已能體會。石霜禪師有一回,上堂曰:

「祖師心印,一印印空,一印印水,一印印泥。如今還有印不著者麼?」而肥田慧覺禪師,即是經石霜一印印心的祖師,對於「直截」有更絕之偈曰:

修多好句枉工夫 返本還源是大愚
祖佛不從修證得 縱行古路也崎嶇


真截根源,也是所謂「一門深入」,根據佛經指示,於實相中深入不轉,才能稱爲一門深入。未悟入實相而只是方便修加行者,其摘葉尋枝的法門則不能稱爲一門深 入。學人於此關鍵不得不明。《大般若經》佛云「以深入故能不作證,具足者即是深入。譬如執菅草,捉緩則傷手,若急捉則無傷,菩薩亦如是,深入空故,知空亦空,涅槃亦空,故無所證。」無修無證直入如來地,才是一門深入。

關於直截,老和尚又說:「果報已成定業,所以從果上轉變自己太難了,當從因上來轉。因即是心,所以心地法門才是最直截了當的。」這是直截根源的另一層意義 與證明。

虛雲老和尚在這方面的開示,有曰:

「宗門下這一法,是正法眼藏,是如來心法,是了生脫死的根本。如講經等法門,雖然是起人信解,但大都是枝葉上的文章,不容易大開圓解的。如要想以講經等法子 來了生脫死者,還須要經過行證,是很為難的。故從來聽到講等其他法門中顯現神通與立地悟徹者,比宗門下少。」

楞伽經以唯心直進自覺聖智爲宗,也是直截根源的意思。唯心直進是因地心,自覺聖智是果地覺,中間永無諸委曲相。唯心直進,亦即任運而不動。從頓悟因地,漸修至果覺,頓與漸不應視爲兩種工夫,二者是一體的,如人吃餅,不能說最後一個始飽,每一個都是,每一個也都不是。

《宗鏡錄》有云:

「如欲斷其流,但塞其源。欲免其生,但斷其根。不用多功,最爲省要。故通心論云,夫縛從心縛,解從心解,縛解從心,不關餘處。出要之術,唯有觀心。觀心得悟,一切具了。」

古人云:「根本既伐,枝末自枯」義同於此。生相無明爲染心之源,覺破生相,復歸一心,法身全顯,故起信論云「覺心源故,名究竟覺。不覺心源故,非究竟覺。」 「是故修多羅說:若有眾生能觀無念者,則爲向佛智故。又心起者,無有初相可知。

而言知初相者,即謂無念」,此即參話頭之道理所在。初相即根源。

來果禪師云:

◎能將一句「念佛是誰」一口咬住,一腳踩住,一手抓住,一心記住。萬別千差,同歸於盡;千枝萬葉,一掃全空。

◎直截根源如是事,了了明明唯自決。

◎己躬下事要專心,打破當前未了人;
  帶水拖泥渾不顧,生佛路斷見功深。

◎用功的人,他知道生死非了不可。我的生死是苦,大地眾生的生死更苦;若要令他們離苦,必須我先離苦,而後再度他們的苦。我要離苦,非用功不可。(當知摘葉尋枝仍在生死中)

◎若修一切雜行,必悟心修,不可迷心修。悟心修雜行,成六度萬行;迷心修雜行,成輪迴生死。果然悟心修,可不過問,若迷心修者,趕快投入宗門,將心修悟,再修雜行。
有問曰:「何爲迷心?何爲悟心?」
答曰:「凡所有心,皆稱迷心;心本無生,始稱悟心。」行人大需仔細!

◎參禪人,要想了生死,成佛祖,必死心一處始有道辦。

◎「俗比詩章爲翰墨,僧家作偈動人愁。」直饒詩高杜甫,作偈勝東坡之美,等韻若李白之深,許是詩人,終非僧事。 ·勿分初、老,趕辦己躬大事爲大事。大事不了,動腳皆非,觸途成滯。何以故?再過千年,山還在世,若山要走,許可急朝。(朝山亦爲摘葉之舉,大事若了則可朝。)果能將心參透,大事發明,得大智,已朝文殊;行大行,已朝普賢;運大悲,已朝觀音;發大願,已朝地藏,此是真朝山。諸佛經教,祖師典章,並未見到「非朝海不是僧人,非朝山不是僧事。」只見五夏以前,專精戒律;五夏以後,聽教參禪。大勸行人,山不朝,可見山中主人(本色住山,如如不動)。急將朝山之真誠,轉過來安心辦道。準定朝山之願,不朝之過,我替你揹。請急放下吧!

◎種子得其瞋愛喜怒身心,好比水土之營養。故盡未來際,窮不能盡。今擬收種子,拔根莖,下枝葉,取花果,同時俱空。要得空眾生,必先參禪。

◎心之貪瞋癡,誠爲世界種、法界種,六道種,冥界種。要倒樹,定拔種。種子者何?我人之心是也。

◎參禪人,悟法弘法,萬不可兼弘他法。他法是世間法。悟心者出世間,未悟心者即世間。

◎天下人何苦!埋在情愛坑中,那日得脫世間情枷愛鎖,哀請一同到宗門下參禪,了脫生死,何不快乎?


結 語

《法華經》佛云:「若不信此法,無有是處。」「舍利佛,汝等當一心信解受持佛語。諸佛如來,言無虛妄,無有餘乘,唯一佛乘。」真乘,一佛乘,可知是佛所印的唯一最上乘,它是人人本具的法身,如來藏,也就是下文大師所提到無價珍寶及摩尼珠寶。因此,它又稱「寶乘」。

百丈道恆禪師上堂對眾曰:「乘此寶乘,直至道場。每日勞諸上座訪及,無可祗延,時寒不用久立,卻請回車!」真乘即自家寶車,回車正如和尙言「回頭是岸,頭即念頭,念頭轉過來就好了」,大眾請各自回光去!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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