露痕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──參考<指月錄>

六祖當年在廣東曹溪大宏宗風，得法弟子中以湖南懷讓禪師最能光大宗門，而其徒弟馬祖道一禪師與徒孫百丈懷海禪師皆為禪門大匠，「馬祖建叢林百丈立清規」，為禪宗叢林制度奠基。兩人的成就，歸功於良師的「挑逗」，所謂「讓下出一馬，踏殺天下人」！

馬祖禪師（707-786），為盛唐時四川人，俗姓馬(僧冠釋姓始於明代)，人稱「馬祖」，幼齡出家。唐玄宗開元年間，師習定於南嶽衡山時，懷讓禪師亦住於該山般若寺。讓知馬為法器，特前往探視，並問馬祖和尚:「大德在此坐禪，圖個甚麼？」馬祖答:「為圖作佛！」讓禪師遂取一磚塊到馬祖打坐的草菴前研磨。如是過了好幾天，年輕的馬祖終於忍不住，好奇地問：「請問您磨磚作啥用？」答：「磨作鏡！」馬反駁：「磨磚豈能成鏡？」讓接著亦問：「摩磚既不能成鏡，那坐禪又豈得作佛？」

馬祖驚聞此語，追問：「那便如何是好？」答：「譬如駕一牛車，車子若不肯前進，是打車好呢？還是打牛好？」坐禪有助明心見性，但工具並非目的。馬祖如飲醍醐，不禁屈膝跪請傳授心法，問：「如何用心，即合無相三昧？」答：「汝學心地法門，如下種子；我說法要，譬彼天澤。汝緣合故，當見其道。」讓禪師且示偈曰：

心地含諸種, （註）

遇澤悉皆萌.

三昧華無相,

何壞復何成.

（註：這不就是唯識宗旨？誰說禪宗與法相宗相違？）

馬祖言下大悟，從而師事讓禪師九年。爾後遊化江西，四方學子雲集。座下入室弟子一百三十餘人，箇中翹楚即百丈懷海禪師。

百丈和尚（720-814），福州人，俗姓王。年幼隨母入寺禮佛，指著佛像問：「這是誰？」母親答：「佛也！」師於是說道：「佛與人形貌無異，我將來當也可作佛！」師亦早歲離俗，十九歲於湖南受比丘戒，後於江西擔任馬祖禪師的侍者。某日隨馬大師行次，見天空有一群野鴨飛過，祖問：「是甚麼？」對曰：「野鴨子。」祖再問：「甚麼處去也？」答：「飛過去也！」（只認外物之生滅無常，未認自性能知那個不生不滅！然悟後也還是「飛過去也」，但心與境已不在相對位置，而是絕對一心，大而無外。飛去之相實無去，因為再怎麼遠都是自心。）語未畢，祖即用力扭捏其鼻，師負痛失聲，祖乃問：「何曾飛去？」(知痛那個豈須臾離也？)師於此省悟！

師開悟後仍協助馬祖領眾。當時禪僧依附律寺，於寺中別設禪院，馬祖禪師乃開山建叢林，禪院自此脫離律寺而獨立。師融通大小乘戒律，制定<百丈清規>，自此僧眾不再外出托缽。師不僅是位立法家，更是以身作則的實踐家，晚年仍隨眾出坡(勞動服務)，弟子不忍，便偷藏農具，師遂言：「一日不作，一日不食！」弟子不得已，只好隨順師意。

百丈禪師雖亦擅長棒喝，但對於初學則平實施教，有言：「自古至今佛只是人，人只是佛。不於人事得佛法，不於佛法融貫人事，即為魔外（魔與外道）。」

<佛祖道影>中有──

【馬祖禪師像贊】曰：

打破車牛, (身心打成一片沒有分別)

鏡光始現. (心光、智慧光即開悟)

照耀十方,

如雷如電. (心力速度之快)

大用大機,

千化萬變.

引得兒孫,

日面月面. (日面佛,月面佛,佛性未嘗須臾離也.)

【百丈禪師像贊】曰:

野鴨飛去,

鼻頭忍痛.

昨日今朝,

夢中說夢.

卷得席來,

兩耳斷送.

大雄峰前,

祥麟威鳳.